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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表豆腐
原创:施金来 代发:义夫义
“老表豆腐”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。虽然市场上没有门面,也没有打什么广告,却在西乡一片地方家喻户哓,深入人心,口碑极好,大人小孩都喜欢吃。
所谓“老表豆腐”,由于他和这个村庄的人,相互之间不是亲,就是友,大部分都是老表之辈,“老表豆腐”就这样喊出了名。
老表的豆腐每天都不会太多。因为全是手工制作,一台大石水磨,一座大锅炉灶和一台木制的豆腐压榨机,还有一手好技术。人家做豆腐点上而从不掺假。
老表的个头不大,五短身材,熊臂狼腰,干起活来十分带劲。一条三尺竹杆,横腰一拦,推起大石水磨,大步流星的起脚便走,很是轻松自如。一边注意着吊在空中的自流水桶的大小水量,一边习惯而灵活的匀添着石磨堂中的饱满豆粒,磨出来的豆浆细腻而软滑。
大锅炉灶烧的都是本地的山上柴草,每当豆浆烧到快要沸腾成熟之时,就能逐渐闻到扑鼻的香味,这种香,有山野里野花的香,有山坡上青草的香。整个村庄都迷漫在这种特有的馨香之中。
老表的豆腐产品都是按照传统古法而制,每块豆腐托在手中,都是沉甸甸,硬朗朗,从不缺不破,不裂不散。无论你是烧煮煎炸,都经得起反复烤验。这当然是“老表豆腐”的主要畅销特色。再者,老表为人厚道,以礼待人,有话实说,从不绕弯,从未有欺人之意,更未有沾沾之心。时常把自己吃点小亏,当成是福报 。 老表做豆腐,一般都是选择下半年在农忙完成后的空余时间段。尽管天气寒冷,冰冻凛冽,走进老表的小豆腐坊里,便觉得温暖如春,甚至于有火热的盛夏之感。每当清晨,前来打水豆腐的人们来到之前,他就早早的等候在那里,因为热情相待,价格便宜,份量足余,乡亲们都是高兴而来,满意而归。打完水豆腐,老表再挑起豆腐担子走乡串户。他所到的地方,都是乡里乡亲,言来语往透着一股亲切。
“老表哥哎!今天不凑手,没钱。”
“拿了再说。” “老表哥哎!赊两块豆腐我吃吃噢。” “行噢。” 哪怕是一担豆腐就这样赊光了,老表仍然是笑容满面。有时候,表嫂特意和他作弄:“今天你一个大角子都没挣上,我看你今天烟还抽不抽,晚上酒还喝不喝?”老表总是笑嘻嘻的回答:“这怕什么?我的豆腐能赊出去,那我的烟酒就能赊回来。”
“那么晚上的下酒菜呢?”表嫂又在难为他。
他总是洋洋得意:“哎呀!在农村还怕没有下酒菜,自家养的鸡,宰一只,鸡蛋煎几个,小菜炒一碟。哈哈!我一人喝酒,够了。”
表嫂不服气的说:“鸡是我养的,怎么就变成你的下酒菜呢?” 他又来劲了:“呵呵,我问你,鸡吃的是什么?” “豆腐渣呀。” “那豆腐渣哪来的呢?” “……”把表嫂问的一时语塞,无法回答。 他得意的摇摆着双手:“哈哈,什么也不说了,还是来干我们的老本行,做豆腐吧。” 就这样,他们又进入了每天忙碌之中,平凡生活因为这些忙碌而变得其乐融融。
表嫂不光是做豆腐的好帮手,而且在豆腐深加工上也是十分讲究。记得有一次,我路过他家门前,正好遇上老表在喝酒,见我路过,一把拽着: “正好赶上,来,无菜小酒喝几杯。” “不,我还有事。”
“天都晚了,还有什么大事,现在这时候,喝酒就是大事。” 我也没办法,只好坐下来。喝酒。
小方桌上,四个菜,一荤三素。酒杯满上,各自来一口,筷子下去,看准的就是那盘煎豆腐,一片放在口中,细细嚼来,很有味道,尤其感到与其他煎豆腐就是不同,香气特殊,外脆内软,蒜头姜尾,真是别一番风味。再仔细观之,金黄有色均匀,片块厚薄有致,葱花椒点紧贴,知道的是一盘家常煎豆腐,不知道还以为桌子上摆了一盘玛瑙翡翠。
当天的酒桌上,我基本上就是以这盘煎豆腐为主,对于其他的几个菜,也只是动动筷子而已。老表似乎感到有点奇怪:“哎,我说表弟,你今天怎么就吃一盘煎豆腐呢?”
我笑了笑说:“哎,在你表哥家,我还就是以豆腐为主菜呢。”
他诧异的望着我,好像有些不解。
我这才向他道出了这盘煎豆腐与众不同的特色之后,他才回过神来开心的笑了。表嫂在一边吃饭一边不好意思的直摇手说:“好人吧,我这个大粗人,怎么能做出像样的菜来,只能说是弄熟了。”
老表很得意的插言道:“嗯,老表是吃百家饭的人,他能说你的豆腐煎的不错,还就是很好呢,我也认为这豆腐煎的可以,也许是我每天都习惯了这口味。”
表嫂是位很贤惠的村妇,待人遇事总是那么通情达理。她看见桌上的菜所剩无几了,就热心的说:“哟!没菜了,我再去炒个小菜吧。”
老表却说:“我看菜还差不多,再来个大碗汤就行了。”
我支持:“对,来碗汤,就来碗豆腐汤吧。老表豆腐在这里是出名的,表嫂煎豆腐做的这么好,那么豆腐汤一定也是很好噢。”
老表端起酒杯:“来,我们喝酒,豆腐汤马上到。”
就这样,我们又喝了起来。
果真,一会工夫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汤上桌了,两只勺子各一边。我仔细的观察着这碗豆腐汤,豆腐成块,块块圆润,几片细小的青菜或深或浅的浮落汤中,小虾米在豆腐与青菜之间若隐若现,犹如白石老人笔下的河虾,蹦到这碗汤中。稍一动勺子,整个的汤水就随勺子晃荡起来,一个春江水暖的画面,就在眼前闪动。 “来,喝酒。”
“干了。” 一杯酒下肚,随后就是一口滚烫烫的豆腐汤,还真是不尝不知道,一尝一个笑。我喝了一勺,接着又来一勺,连喝了好几勺这才解馋。
这豆腐汤也不知另外还放了什么其他的调料,反正是鲜,特别的鲜!鲜的往心里去。
老表很自豪的说:“老表觉得这豆腐汤怎么样?”
我翘起大姆指:“鲜!好鲜!” 老表又得意起来:“哎,你表嫂的茶饭,不说有多好,本村算中上等吧。” 表嫂凑上来,嗔怪着老表:“你也在瞎说,小老表是在奉承嘛。” 老表又笑了:“来,豆腐汤来了,我们继续喝酒。” 在老表夫妇的热情招待下,你来我往,桌上的菜,瓶中的酒,全都净光。
现在老表的年纪大了,再过几个月就满八十了,儿女们都劝阻父母亲再不要那样辛苦,他只好停了陪他半辈子的做豆腐的手艺。
有几年都没吃到老表豆腐了,现在想起来,老表豆腐还是那么有味,还是那么让人嘴馋。
施金来
安徽池州人
从事装饰工程业务,由于对文学的爱好,业余创作小说、散文、感悟与诗词等,曾在报刋和网络平台发表多篇。现仍不断努力,力争精益求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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